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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4章 賊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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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院的大堂有兩層。

第一層挑高而開闊, 第二層只有第一層一半大小,圍繞著一層的挑高處一圈大約一丈三尺寬。

大堂的左端便是夥房,用以提供驛站來往官員的夥食。四日前的官銀盜竊案發生時, 驛站多數人便在大堂裏用早膳。

大理寺的司獄將一層大堂挑高這塊的桌椅挪開,留出了一個臨時的審堂。陸懷遠坐首位,傅琛在其隔壁, 賀南嘉賀文宣站定附近。

驛站官員的小廝給主子們搬來椅子。

渭陽新任知府劉岸山、兵部都尉李廉、工部主事顧聰都坐在左側。平陽王二子張威、平陽王三子張騰都坐在右側。兄弟二人臉色都不算好,因渭陽幾樁大案,眾官現在都巴不得離平陽王府一家遠遠的。他們深知此時自己在風口浪尖上, 也不無法計較官員的疏遠。

然而他們不知,即便沒有平陽王妃的落魄潦倒, 渭陽新任知府劉岸山和兵部都尉李廉也不會與二人攀交情。一個是面冷心熱為何陽編纂生平事跡的知府, 另一個是善氏舊部、趙將軍的心腹, 都是正義淩然的人,自然不屑於攀附權貴。

平陽王三子張騰看了眼張威的腳, 傾斜身子過去低聲問:“兄長的鞋呢?”

“管好你自己,別問我的事!”平陽王二子張威兇著三弟, 卻瞪了賀南嘉一眼。

平陽王三子張騰碰了鼻子灰也不惱, 只訕訕地坐好。

平陽王三子張騰乃是平陽王的側妃所出, 與二子張騰、張貴妃、昭仁縣主是同父異母, 如今平陽王妃被褫奪封號,他的母親扶為正妃是遲早的事。

張微自然不待見這個即將從庶子變成與他平齊的嫡子。

三十名驛卒和十名雜役都做完了證供, 官銀被盜竊那日,他們都在忙活手裏的差事, 也能彼此為證, 且他們都住在距離東院最遠的西院, 夜裏又有京兵守衛, 沒見著他們出行離開西院,於是都排除了嫌疑。

陸懷遠正想著下一步盤問誰,賀南嘉、賀文宣就送上一件證物。在渭陽他聞了太多的臭腳,如今看到那只翹頭鞋,頓感微微不適,這回他學聰明了,只問賀氏兄妹便好,得知翹頭鞋上有屋頂的青苔,就讓平陽王二子張威說個前因後果。

誰料這人全然不配合,將梁氏與王府的交情不屑一顧。

“我再說一次,那日沒離開過自己的院子。”平陽王二子張威目視前方,但餘光時不時瞥向傅琛。王府如今多事之秋,大不如前,還是別樹敵太多,梁氏與王府過去多少有些交情,想到這,他氣焰降了幾分,看向陸懷遠心平氣和道:“青苔滿院子裏處處都是,我一日要出屋子好幾回,鞋頭沾上了有何稀奇?”

陸懷遠臉色也好了些。

賀南嘉站前一步,“臣女進來時就發現,東院地面如水洗一般整潔,就連驛卒和雜役的鞋頭上都沒青苔,說明驛站的地面定時有雜役打掃,所以青苔只有屋頂才有,諸位大人現在就可出去看看。”

眾人都看向雜役和驛卒的鞋,果然幹凈的和新的一樣。

雜役和驛卒面面相覷一瞬,都沒說他們每隔半個時辰就要打掃,畢竟說多了錯多。

工部主事顧聰起身出去,在院子裏轉了一圈,又站在院子一角看向屋頂,再進來時笑讚驛丞王賢:“王驛丞管理有方,別說青苔了,就是灰都很少啊。”

說著他坐回擡起腳,鞋底凈如水洗。

渭陽新任知府劉岸山和兵部都尉李廉紛紛表示。

“來時就察覺驛站整潔無比。”

“不錯,比起自己府中還要潔凈幾分。”

驛丞王賢冷汗卻爬上額頭,他頭一回覺得好心辦了壞事。

驛站地面沒有青苔,那就說明平陽王二子張威的確上了存放官銀的廂房頂,可那是平陽王二子啊,要什麽沒有,何必自毀前程盜竊官銀?此時他說的話就至關重要了,承認就是讓張威的話成了謊言,得罪了平陽王府。不承認就是讓眾人覺得他有包庇之嫌。

他只得躬身頷首,悻悻擠出一個得體的弧度,“曾有官員因地面汙漬摔斷了腿骨頭,下官這才重視地面整潔。”

這是真事。

上一任驛丞就是因此走的,否則也輪不到他。想來平陽王府也不會太過生氣。

平陽王二子張威當然生氣,他真沒上過存放官銀的廂房頂,其他房頂也沒上過,鬼知道鞋頭怎會沾上青苔?他在王府中管轄護衛所,是個武將,怎會跟臭酸儒的文官一樣,吃飽了沒事幹一天到晚看鞋子?

他道:“也許是那賊霧盜竊官銀時,將青苔弄了上來,為的是汙蔑栽贓。”

他看向對側的三位官員:“四日前的霧氣多大,諸位大人都是親眼目睹的,我當時就在這堂外,興許就是那時被霧氣從屋頂上帶下的青苔給沾上的。”

賀南嘉翻個白眼,編出這種話平陽王一脈真不咋地!

對側兩位官員看平陽王二子張威的眼神充滿了審視。

兵部都尉李廉起身,面向陸懷遠拱手:“三日前夜裏,我見到威二爺去了賀武侯廂房,進去亥時左右,待了一個時辰。”

第二日,他見賀武侯渾身無力,便推測出大概二人在廂房裏有過細小的爭鬥,只不過賀武侯自己沒說,他便懶得去管。

渭陽知府劉岸山起身拱手:“當時本官在李都尉的廂房裏與之對弈,也撞見了。”

他此次並非進京,而是受刑房典吏張大人所托送信。三日前到時就與李都尉一見如故,二人話都不多,可都愛對弈,就打發些時光,本想第二日就回的,不想就發生了盜竊。

怪不得這兩人看張威的眼神都是不信,賀武侯的廂房距離存放官銀的廂房僅僅一間之隔,賀南嘉便問:“威二爺還不說實話?”

平陽王二子張威起身,“我是去了侯爺房裏,與他辯論了幾句賀張兩家的私事,但李都尉、劉知府也說了,我在廂房裏待了一個時辰就走了。怎能分身乏術去偷盜?”

“你二人只是辯論?”一直沈默的傅琛問。

平陽王二子張威神色微滯,背脊僵硬一瞬,喉嚨裏憋出極沒底氣的三個字,“自然是。”

隨形侯爺的小卻撲通跪下,“少卿大人、傅將軍、賀校尉明鑒,威二爺他說謊,他將我們老爺給打了啊。”

“我沒有!”平陽王二子張威否認,臉白一瞬,但他很快鎮定下來,嘴角譏誚勾了勾,“賀武侯就關在平陽刑房的地牢,諸位大前去看看他身上可有外傷便知真假。”

隨形小廝跪著說:“威二爺進來後,就將小的轟出去,小的聽見侯爺的掙紮聲,雖然聲音非常低,小的不敢進去。等威二爺走了才進去,侯爺身上的確沒有外傷,可就是喊混身疼。”

他看向賀文宣,“賀校尉小的不敢撒謊,官銀被盜那日,侯爺清早還吃了藥,那藥渣還在侯爺的院子裏。”

盜竊案還沒頭緒,就來了毆打朝廷超品官員,真是一個頭兩個大。

有一點賀南嘉好奇,上回趙將軍因為李都尉與善氏的謠言,把紙老虎爹打成了孫子,紙老虎爹在聖人面前好好告了一狀,還添油加醋了許多,可為何這次卻沒說?大概又是被拿捏住什麽不好的把柄。

事情有輕重緩急,賀文宣讓那名小廝先起來,盤問完這頭的,再進城去刑房看望父親。

陸懷遠眼眸閃過一絲猶豫,按理說他只負責盜竊官銀一案即刻。毆打朝堂官員是另外一案,但眾人矚目之下,他若不過問有些說不過去。可看張威信誓旦旦稱賀武侯身無外傷,若他插手成了到也算功德一件,平陽王府理虧也怪不到他頭上去。可此案若辦砸了,梁氏與平陽王府的交情也斷了,屆時母親與堂姨母都會難堪。

賀南嘉壓根不指望陸懷遠會介入,可她不會任由平陽王二子張威肆意欺辱賀氏。紙老虎爹混歸混,自有他日後的報應,但賀府裏多數人都是良善的,不能任人為欺。張威一口咬定紙老虎爹身上無傷,那便是用了別的腌臟的法子弄了內傷出來,她是法醫,自然有辦法查出來,正想著如何讓張威上套,另一人先開口。

“來人,看押威二爺,不可出廂房一步。”傅琛下令。

松石、頑石應聲。

平陽王二子張威推開二人,堅持道:“傅將軍這是要與平陽王府過不去?我已說了沒有去過存放官銀廂房的屋頂,賀武侯身上亦無外傷。”

傅琛斂眸不耐,不欲再聽。

倒是松石拱手客氣笑道:“屬下不才,最識一些不傷身體卻能傷內裏的法子,例如,轆轤刑。”

賀南嘉心驚。

轆轤刑多用厚竹板串成排,夾在受刑者前胸和後背,看著跟鎧甲一樣,這樣的"夾具"外頭都有繩索,用力拉便能使之夾/緊,給受者以痛苦。還有將厚竹板該成厚布的,這樣幾乎不會在受刑者的身體上留下外傷,可因為擠壓了受刑者的胸腔、肋骨,嚴重者就會窒息而死。受刑者當時雖難受,可的確無法大聲疾呼。

飆淩衛廝殺袁賊、追捕朝廷要犯,飆淩公府裏的刑具更是百花齊放,方才侯爺的小廝一說,他們便猜了出來。

“此等刑法因不留痕跡,所以被列為腌臟之策,行軍之人都不屑於此法。”頑石補充。

傅琛桃花眸冷咧直視平陽王二子張威,他微微踉蹌,坐回,臉色早已煞白,胸腔起起落落,到底敢作敢當一回,“是,我是用了轆轤刑小以懲戒。”

他眸光陰摯看向賀氏兄妹,“我母妃被幽禁,生不如死,爾等讓我母妃不好過,我就讓爾等的父親不好過,他不過是受了點內傷,養上幾個月就能好。”

說著,他猛然起身,眸中水霧隱隱:“可是我母妃呢?你們可知一個被驅逐困在族地的人會有什麽下場?母族三代不能科考,她又會落得什麽牽連?”

說著眼角有些許濕痕,他揚手快速一擦,反而梗起脖子,似乎他說的、做的都是對的,面對的是一群是非不分、好歹不識惡貫滿盈之輩,他不過是為了母親小小的懲罰了一二,眼神既有對賀氏兄妹的恨、也有不願承認的弱。

“卑鄙!威二爺是公報私仇!”賀文宣忿罵。

“我承認公報私仇!但我沒上存放官銀廂房的屋頂,就是到了聖人面前我也這般說,你賀氏休想栽贓這條罪名下來!”平陽王二子張威挺立道。

平陽王妃的下場賀南嘉想象的到,族人大概會對她各種冷眼、謾罵、甚至苛刻的不給吃的,就讓人活著但又不會死,但這一切都是罪有應得。且看這蠢貨罪不自知的樣子,她冷笑:“我若是威二爺,必然想盡辦法建功立業,闖出一片成就來,好求得聖人的恩賜,將母親帶到自己的府邸,好生照養著,而不是找一個弱勢的人來捏。”

眾人微微一訝。

他們認同賀南嘉前面的話,可聽到了弱勢的人都替她捏把汗,雖然說的實話,畢竟是自己父親,這般說萬一被扣一個不孝不敬的帽子,她此生都完了。

賀文宣趕忙輕扯了扯二妹妹的裙衫,這的外人多,說話得給自己留後路。

賀南嘉才不會給別人機會,即刻圓潤回來,“我父親大威二爺兩輪,身體、力氣、武藝皆不比當年,你仗著年輕力盛欺她、辱他當真是不要臉。”

張威要怒勃,她即刻又道:“北地常有匈奴侵擾、南邊年年水患、冬面災荒餓殍遍野、你不去想法子為民為國,只會動這種下作宵小的伎倆,也算個男人?不過是你自知無能,對抗不了母族,建不了功業所以只能用此等小人手法洩心中所憤與不甘罷了。”

早在太和殿,賀文宣、陸懷遠等人就見識過賀南嘉的嘴皮子,如今一個是心懷讚賞,另一個是心懷餘悸。

兵部都尉李廉面上鎮定,心中震驚許久,好半響感覺在賀娘子身上看到了善老將軍的影子。

工部主事顧聰微微瞇眸,心中一嘆:好厲害的口舌。

平陽王三子張威想幫襯二哥,可他此時卻想不到一句有用的說辭。

傅琛依舊清冷,只是只有頑石、松石看得出他眸中那份自豪,不是他自豪個什麽勁兒?

靜默好一瞬。

“你算個什麽東西?也敢對我評頭論足?”平陽王二子張威惱羞成怒跳起,卻被飆淩衛壓在地上,臉著地摩挲。

他想反抗,卻架不住身上的壓力,根本擡不起頭,他想反駁,可每一句沒一字都如烙鐵將他釘在恥辱的柱子上,因為她說的都是實話,可他死也、或者說不敢承認。

賀文宣輕聲跟賀南嘉說差不多了,她笑笑,本來就是仗著傅琛在故意爽一下嘴炮的。

渭陽知府劉岸山搖搖頭,“威二爺是未來的郡王,回頭是岸方能有出路。就像何氏叔女,他們能得眾官舉薦重新做人,最大的原因並非來自英烈何陽、高祖何什,而是他們從未害過無辜。”

張威猛然不動了,似乎聽懂了,也似乎沒力氣掙紮,他像個死水一樣癱地,而後被飆淩衛帶下去。

審堂繼續。

京兵敘述,官銀三日前戌時左右就到了驛站。

經過欽點、等候,他們拖運到東院門口,在由他們搬運進廂房。期間也有別的平車進進出出,可看守的京兵始終盯著,不曾離開過。

全部般進廂房已亥時三刻了。

也就是亥時三刻到第二日寅時四刻前,官銀都是單獨放在廂房裏的。

陸懷遠讓剩下的官員陳述三日前到四日官銀被盜時都在何處。

渭陽新任知府劉岸山、兵部都尉李廉都在申時前後到的驛站,那時候官銀還沒來,兩人一見如故聊了些政事,就一同來大堂用膳,用完後便是在李都尉的廂房裏對弈,直到官銀來時,二人都出門看了一眼,就各先回屋繼續對弈、也是避嫌,等官銀全部入廂房後,渭陽新任知府劉岸山才回屋。

工部主事顧聰從南部返回京都,他來的較晚,恰好見到京兵搬運官銀。京兵與其還示禮招呼過,因在路上用過晚膳,便直接去的廂房,期間聽小廝說平陽王三子腹痛,便請他過來用藥,他還在自己的塌上睡著了。

平陽王三子張騰頷首,戌時二刻左右腹痛不適讓小廝出去尋藥,恰好得知工部主事顧聰有,他便去取,吃了藥覺得有些困,就在顧大人的屋子裏睡著了,還是顧大人喚他醒來的,因為占用了別人的睡塌,頗為不好意思,就趕緊回屋了,那時天已大亮,也是那時候外頭起了大霧。

“這霧的確詭異,平陽地區多為平原,嫌少山林,聽當地人說他們此地一年都難得起一次大霧。”渭陽新任知府劉岸山道。

兵部都尉李廉文學平凡,不在此問題上發表意見。

工部主事顧聰言:“去年有過兩次大霧,其中一次下官也見到過,正是平陽驛站。”

陸懷遠不熟天象,卻難得問起賀南嘉來,“賀娘子有何見解?”

那聲音並非真心詢問,而是等著她答不上來。

“需要再問問周邊人。”賀南嘉知道後世有一種假霧叫幹冰,多用於影視劇制造仙氣飄飄的感覺,可制造過程並不簡單,若是周邊都有經歷大霧,那便只是自然現象。

陸懷遠得意輕嗤。

審堂沒有進展,諸位官員也沒提要走,就是張騰詢問傅琛兄長會如何處置。

傅琛:“依律處置。”

陸懷遠去周邊詢問大霧。

賀氏兄妹則跟傅琛去平陽刑房公府。

“宣兒,你快想想辦法將為父救出去啊,你瞧我的手腿,本就沒三兩肉,還都餵蚊子了,真是造孽啊,早知道我就不接這差事了……”

盛夏時節,地牢濕熱,蚊蟲自然也多,賀武侯的手臂、腿、臉都叮了大大小小的包。

賀南嘉在等時,耳邊嗡嗡之聲就沒停過。

到底是生父,此時賀文宣面容不忍,他將路上買來的藥包、驅蚊囊塞給賀武侯,“父親安心,孩兒定救您出來。”

賀武侯並沒接驅蟲囊,而是拉近賀文宣:“你去打點那些人,先將為父弄個好的關著也成啊。”

這可不好辦,關押賀武侯是聖人的懿旨,誰敢違抗聖旨?

見賀文宣遲疑難辦的臉色,賀武侯重嘖一聲,將驅蟲囊扔了出去,把怨氣發洩到賀文宣頭上:“不孝子!為父養你這般大,將你送去兵部封了個校尉,你怎這般不抵用?真是……”

賀文宣似乎意料之中,並不反駁。

古人的孝義變/態到令人發指,輕則被家族除名,重則流放,否則賀南嘉也不會搞不定善氏了。

“父親!”她蹲下,低聲道:“傅將軍在此,您別再這般說大哥哥了,若傳出去,大哥哥會落得怎樣的下場?屆時,誰來救您出去?”

賀武侯氣急敗壞的臉色猛然收斂,是啊,要是在自己家罵罵就算了,他手拔出鐵欄,將驅蟲囊收下。

“那日到驛站,可有什麽異樣?”她問。

賀文侯翻個白眼:“能有什麽異樣,天黑乎乎的,無風無雨,”說到此他狠狠一嘆:“就是那賊霧偷的,一年前也有啊,也不見聖人關了誰!真是倒黴,輪到我就落得這般境地……”

賀文宣提起平陽王二子張威被飆淩衛看押,可賀武侯一聽臉色先是一慌,而後一臉不耐煩:“不過是兩家有些矛盾,該過去趕緊的過去,當下是救為父出去先,那些官銀我是真沒動啊。”

賀文宣、賀南嘉對視一眼,都瞧出紙老虎爹隱瞞了什麽

得,傻缺紙老虎爹本就眼不明、心不聰,白來一趟。稍稍寒暄了幾句,賀南嘉就以破案為名趕緊拉大哥哥回了。

路上。

賀南嘉就在想,上房頂的若不是張威,那是誰?紙老虎爹又幹了什麽缺德事?想不出,她就腦袋探出馬車窗吹風,看向外頭騎馬的飆淩衛,便問:“你們也有公差要平陽嗎?”

問傅琛多少有點越級了,其實她巴不得他多留一會兒,畢竟有個冷面閻王在,審案什麽的方便很多

頑石搖頭:“沒有。”

松石點頭:“有。”

松石瞪了頑石一眼。

賀南嘉:“……”

她自動腦補飆淩衛這次的差事隱秘、就像是暗/殺或者什麽情/報活動,所以她也不再多問,笑了笑鉆回車廂。

頑石無辜的向松石眨眨眼,嘀咕:“你也不跟我先對話。”

松石白了他一眼:“我那兒知你腦子那麽木。”

傅琛騎行白馬在前,什麽都沒說。

回到驛站時,賀南嘉叫上當日押送官銀的京兵,情景再現三日前送來驛站時的軌跡。

從進驛站開始。

負責推運的京兵有四名,他們身材魁梧、兩條手臂都是腱子肉,每兩人輪流來。賀南嘉便讓那兩名到了平陽驛站的京兵來配合。

“驛站門口這裏等了半刻鐘功夫,得了批準,屬下就開始推運,從此門進。”他有些緊張,因為自己負責的這日丟失的,生怕說遺漏了什麽、也擔心被懷疑對官銀不軌,他指了指驛站的東門道:“推車不可走正門,我們走的便是東門。”

東門比正門小許多,像個溶洞,這裏有個坡度,就是方便推車而用,但只夠兩排推車的寬度。京兵記得很清楚,“我們前面也有一推車,左側還有一個出來的,推車夫都看到我們,沒在上面動過手腳。”

另一個推車的說:“前面的推車車輪還出了故障,為了讓官銀快速安全進去,我等將推車固定,還幫了前面人一把,那車夫有四人,看著裝都是驛的雜役。”

賀南嘉聽的很仔細。

陸懷遠覺得多餘,便道:“簡單些。”

兩個京兵紛紛一噎,還是仔仔細細的說了,只不過加快語速。幾人從驛站門、中間路、東院門、中間路終於說到了存放官銀的廂房。

陸懷遠長長嘆了口氣。

大霧一事已確認,周邊人都有見到,且是從天臨山散下來,天臨山腳最先散幹凈,而後是平陽驛站。大霧沒問題,賀娘子又來無聊的重演推運?

他望著天無語道:“盜賊就是人多勢眾,趁著大霧進來,一部分盜賊盜竊,另一部分往箱子裏換石土,這地上便是搬運時掉落的,擺明的事實,不知賀娘子做這些無謂有何意義?”

賀南嘉自顧在廂房裏走著,一會兒看看地上的土,一會兒看看箱子裏土,還用手摸兩種土。心生疑惑,箱子裏的土為何比地上的土更潮呢?

盜賊趁著大霧,偷換了箱子裏的官銀,奔跑時落了一地的土,那箱子裏的土被木頭包裹,按理說應該比地上的幹才對。

陸懷遠已浪費了半日的功夫,不想再毫無所獲下去,他不耐煩地看向賀南嘉:“需要我提醒賀娘子嗎?我們只有六日不到的功夫,你破不了案大不了無法上任主簿,可我們大理寺的……”

“虛!”賀南嘉忽然想到了什麽,她對賀文宣說:“大哥哥我需要安靜一下。”

賀文宣當即懂了,一手搭上陸懷遠的肩,笑嘻嘻道:“懷遠兄,我們出去喝盞茶吧……”

陸懷遠當然不從,可他一個文人,哪裏抵的過賀校尉的離去,被迫拉了出去,身子都到了外頭,臉卻往後轉,“賀娘子,你這是以下犯……”

“大哥哥,這地上的土與箱子裏的土,不像是一批的。”賀南嘉說著就將其中一個木箱子倒出來,可她力氣不夠,就使喚京兵,而後她將空空的木箱子搬到外頭對著日光看,眼眸登時睜大,“我們都被騙了,官銀早在進這間廂房前就被調包了!”

作者有話說:

賀南嘉:傅琛來幹嘛?

頑石:自然是保護你.....你們這些大官兒啊

還沒當上小官的賀南嘉:唉,不包括我

頑石:不是,聽我解釋哎呦,少主我不多嘴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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